正如標題所說,這是一部在故事初期就劇透了結局的作品,但故事的精彩程度不減反增。
「九月二十五日深夜發生的高一學生被害事件中,
作為該案件的嫌疑人員而接受調查的高中生(十五歲),
于十月一日晚在警局廁所內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此之前,其剛剛承認了殺害同年級學生的罪行。」
這是主角將要面對的命運,而這個故事名為——
《山羊座的友人》
這故事的原作是乙一的短篇小說。
乙一是日本鬼才小說家,其作品中涵蓋幻想、殘酷、悲凄、治愈等元素,往往文字細膩,回味悠長,這部《山羊座的友人》更是其中的集大成者。
故事主角名為松田祐也,松田的家建在丘地上,從二樓的房間往外看,可以將整個小鎮盡收眼底。
雖然視野很好,但這所房子似乎建在了風通行的道路上,因為陽台每天早晨都會攢下大量的落葉,偶爾也有落葉之外的東西掛在陽台上,如照片、雜志、舊衣服或者毛巾。
有時是常見的東西,有時也會出現寫著昭和七十五年的老舊文集卡或文字難辨的筆記本。
不過最大的異常還是一個月前,陽台上突然掛了一張今年十月二日發行的報紙,正反兩面各是不同的報道,山羊出逃事件與高一學生被害事件。
那時還是暑假的八月,蟬鳴嘒嘒,也就是說,那是一張未來的報紙。
九月二十五日,松田照常上學。
下課鈴響,松田照常與朋友本莊望閑聊,討論明年的畢業旅行要去哪。
雖然低年級的他們還在上課,但今天很多高年級的同學都去往畢業旅行了。
聊著聊著,本莊問:最近又撿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瞬間,松田想到了那張報紙,不過那并不是最近的事,所以他搖了搖頭。
松田家建在風道上的事本莊也知道,說到底,兩人熟識起來,也是因為高中入學那天掛在陽台上的奇妙漂流物。
雖然兩人志趣相投,不過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更別提有時本莊過剩的正義感也會讓松田感到窒息,作為班長的她不僅成績優異,而且對一切不正當行為都異常敏感,深惡痛絕。
按理說本莊應該能考上更好的學校,不知為何會來到這邊。
看著窗外的晴空,松田腦中忽而閃過報紙上的高一學生被害事件,于是他說:
「今天晚上好像會下雨,聽說是雷雨,天氣預報說的。
我今晚不打算出門了,本莊同學最好也不要出去了。」
就在此時,嘈雜的教室突然安靜了下來,大概是金城晃走進來了,他的登場令教室內的溫度驟降。
對平凡學生而言,校園霸凌的金城晃如同怪物。
圍繞金城晃有著很多令人不舒服的傳聞,比如來當實習老師的女大學生,某天開始突然就不來了,還有鄰鎮的女國中生離奇去世,據說都是因為他。不過由于家屬沒有報警,傳聞的真假也就無法判斷了。
升入高中后,金城晃盯上了一個叫若槻直人的男生,與二年級的高木洋介一起將那男生當成自己打發無聊時間的工具,甚至還曾逼他喝下兌了尿液的橘汁。
而班級的同學包括松田由于害怕只能選擇不聞不問,并藏頭縮尾、小心謹慎地生活。
一邊裝作無事發生,一邊又為此而痛苦著,為了那有過的對絢爛多彩而愉快的高中生活的幻想而痛苦著。
松田是在深夜過了零點以后遇到若槻直人的。
雖然白天還在本莊面前裝出一副為要不要外出而為難的樣子,但深夜的便利店是非去不可的。
一來晚上下雨這事本就是松田瞎編,二來要趕著買新上架的《周刊少年》漫畫雜志。
為此,松田騎著腳踏車在夜路上飛馳,他先是聽到寂靜的街道某處響起了警車鳴笛的聲音,后又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松田君?」
街燈的光亮斜照過去,是若槻直人。
他左手拎著的金屬球棒擦過路面,發出嚓嚓的響聲,球棒上遍布凹痕和黑紅色的液體,甚至有一些看似毛發的東西粘在上面。
「這麼晚了,還能遇到同學,好巧啊……「
說起來,這還二人第一次說話。在此之前,能夠不對他的狀況視而不見,敢跟他說話的,在班級上也只有本莊望而已。
若槻直人面對松田的疑惑,平靜坦言是金城君的血,不過現在還不打算自首。
不遠處的警笛聲再次響起,若槻直人說完便準備轉身離去。
松田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蹬起了腳踏車踏板,可才騎幾下,他又捏住了車閘。
這是對他日積月累的虧欠使然。
不僅是松田,班上其他的同學也是心知肚明,正是由于他的犧牲,自己才得以平安無事。
轉過頭時,漆黑夜空下那個垂著肩膀的消瘦背影還在那里,松田叫住了他:等一下。
到此,九月二十五日的一天以松田祐也叫住若槻直人希望給予他幫助告終。
雖然松田一心想規避報紙記錄的命運,但恰如希臘神話中俄狄浦斯弒父娶母的預言般,越是逃離,就越是按著命運軌跡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其中,山羊的意象在故事中作為劇情伏筆出現頻繁,十二月生山羊座的若槻直人,報紙上一體兩面的事件,及后續提到的神話傳說阿薩謝爾的山羊。
傳說內容如下:在古猶太人的諸多習俗中,有一種關于山羊的儀式。
儀式每年舉行一次,由祭司選出兩匹山羊,一匹獻給神,一匹獻給阿薩謝爾。
獻給神的山羊會被宰,然后用它的血來贖罪,而獻給阿薩謝爾的山羊,則要在祭司宣讀過全體民眾的罪孽之后,背負著那些罪孽被放逐荒野。
背負著人們所有的罪惡,被活著棄于山野。
那就是阿薩謝爾的山羊,也被叫作贖罪山羊。
而若槻直人的角色定位便是那只阿薩謝爾的山羊。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逃亡途中的若槻會叫住素不相識的松田?因為若槻直人并不是兇手,他只是替人頂罪且有自首打算,所以需要松田這個目擊者。
至于若槻為什麼不直接去警察局自首而選擇逃亡后自首,大概是因為犯案當天有意外發生無法串供,所以逃亡途中籌劃用其他設備交換信息。
至于真正的兇手和動機在這就不劇透了,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去觀看小說或漫畫。
《山羊座的友人》整體故事并不復雜,反推案件甚至可稱為拙劣。
但勝在劇情嚴絲合縫,人物情感充沛,將角色深處殘酷青春期的悲凄與溫柔都勾勒的淋漓盡致,而陽台漂流物的加入也給予了故事一抹浪漫的幻想色彩。
就像若槻對松田說的——
「每次聽到松田君說那些風的故事,
我就會想原來超現實的事物也是真實存在于這個世上的啊。
哪怕只有一瞬間,也會讓我忘記所有的痛苦,就像看小說或者漫畫一樣。」
然而,結局終將如期而至。
十月一日深夜,松田接到姐姐關于案情的電話。
十月二日清晨,松田在商店里買下了所有當日發行的報紙,對比從陽台拾到的殘片,驚覺一模一樣。
「原來報紙上十月一日晚在警局廁所內了卻殘生的嫌疑人指的從來就不是若槻直人。」
他呆坐在天台,任憑風卷起報紙,風掠過了小丘,掠過樓房,向著永無止境的天際而去。
也許吹著吹著,某張又會回到他的陽台,回到那個蟬鳴的八月。